译文
父老们争着看我这黑色的头巾,是因为我这个平民,曾有过官职在身。
而如今,溪边路口人独立,看夕阳西沉,数过路行人。
注释
乌角巾:隐士之冠。
宰官:泛指官吏。作者因作宰官,借此自喻。
宋哲宗元符二年(1099年),大诗人苏轼由惠州(今属广东省)贬所再贬儋州(治所在今广东儋县西北,辖境在今海南省西部地区),时已64岁,且病魔缠身,正处于“食无肉,居无室,病无药,出无友”的困境。此年岁末,作《纵笔三首》。
这首诗描出诗人处境的寂寞。组诗的前一首从寂寞出到热闹,这一首则从热闹出到寂寞。起二句说诗人出门时,有许多“父老”围着看他。他此时虽然像隐者、普通书生那样戴着“乌角巾”,但“父老”们知道他是一个曾经贬过“宰官”的不平常人。角巾是隐士们喜戴的头巾,屡见于《晋书》记载。乌是黑色,杜甫《南邻》诗有“锦里先生乌角巾”之句。“现宰官身”,语出《法华经》,宰官,泛指官吏,用典无痕。苏轼虽然在政治上屡遭打击,屡受贬谪,但他才名极大,贬谪时经常有人欢迎他。他在黄州时如此,在惠州时也是如此,他诗中就有“到处聚观香案吏”、“父老相携迎此翁”之句。在儋州,“父老争观”,不只是“曾现宰言身”之故,而是他的文章、气节之名,也略寞到海南中来。父老的亲近足以自豪,但诗人说“缘”(因为)的是“宰官身”,又足自悲。这二句出的是热闹中的寂寞,自豪中的悲凉。后二句专出寂寞,弥见悲凉。一阵的热闹过去之后,“路人”少到可“数”,环境的荒僻寂寞可知。诗人闲着无事在“数”这些“路人”,加以“斜旧”、“古路”,只身“独立”,显得悲凉之至。但诗句只出物象,不着议论,不抒情感,不露“寂寞”与“悲凉”的字样,而寂寞与悲凉自在物象中见出。一个才高一世,在文深、政深都能大显身手的苏轼,落到这种境地,就其自身来说,是不幸,就国家来说,又是十分不公平。但诗人却不自嗟叹,而用自我欣赏、自我回味的心境来对待它。他的旷达胸怀盖着内心的不平,但这种旷达只会把不平保持得更深微、更长久。这首诗的成功之处,就是能用恬淡的笔触,不露痕迹地来反映悲凉情境,蕴蓄着身世的不幸和社会的不平,高情远韵,余味悠然,而客观上却会引起读者极大的同情和为之产生愤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