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夫住在长江边，年年捉送装兵船。
上水下水不计数，但见船来点夫去。
十家门派一夫行，生死向前无怨声。
衣中何有苦搜索，身无钱使夜当缚。
遭他鞭挞无完肤，行迟还用刀箭驱。
掣刀在腰箭在手，人命贱同豕与狗。
射死纷纷满路尸，那敢问人死者谁？
爷娘养汝才得力，送汝出门倚门泣。
腐肉已充乌鸢饥，家家犹望水夫归。
露白烟消欲夜天，冰轮却向马头圆。
此时见月唯行客，一路人家尽早眠。
十首诗成尽可怜，怜他只影小窗前。
也知岭外归来客，独宿松间十七年。
近家才听丧吾兄，望见柴门百感并。
得病只闻思弟剧，远归虚拟出村迎。
哭爷娇女帷前识，绕膝孤儿别后生。
素喜拮据遗迹遍，经行何处不伤情。
此生谁料有还期，哭罢相看梦里疑。
同产仅余三子在，一门犹仗两兄持。
箧中泪渍游人信，壁上蜗残忆弟诗。
不是天涯归意懒，归懒原怕到家时。
十七年前椒岭路，短驴疑在梦中行。
兵烽几度门无径，灵雨初通涧有声。
牛屋半楹啼寡姊，蔬盘一夜费贫甥。
老来万事心灰尽，益重人间骨肉情。
此生交颈梦难成，愧煞人间伉俪情。
唤作鸳鸯单不得，时时顾影怕呼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