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岸势欲合,中被江流穿。上有佛者庐,飞来自龙眠。
神人所施设,是物无顽坚。想当创辟初,风雨驱神鞭。
凿开浑沌窍,巧贮聪明泉。僧房若蜂房,一一皆倒悬。
尔来几阅世,不计草木年。磐石具生机,长根外包缠。
波涛润其趾,日月行其颠。散为松柏香,聚作旃檀烟。
蔽亏东西景,轩豁子午天。呼猿在半空,日暮跻无缘。
清寒难久住,仍放出峡船。
城南旧是陪游地,一片苍凉野哭中。宿草墓门黄叶雨,乱鸦祠宇白杨风。
余生削迹谁知己,往事伤心我负公。肯信九原还有路,人间何处不途穷。
升仙台前白玉碑,柱石拿攫龙之而。鸿文载在御制集,初不假手词臣为。
我来摩挲一再读,颠者踪迹大可疑。忆昔元人失其鹿,群雄角逐争驱驰。
濠州布衣人未识,芒砀云气常随之。金陵一朝定九鼎,六合不足烦鞭笞。
是时楚兵最剽悍,不自量力来交绥。国家将兴有先兆,天遣来告贞元期。
明明天眼识王气,故以险怪惊愚蚩。英君往往谋略秘,计大不许寻常窥。
亦如田单破燕骑,神道设教尊军师。不然兹事乃近诞,小数何足夸权奇。
白旄一麾江汉靖,军前长揖从此辞。留侯自伴赤松去,谷城空立黄石祠。
天池之山高巍巍,竹林仙驭杳莫追。鹤归倘记石华表,世代已逐沧桑移。
百年雨露在山泽,惟有松柏参天枝。
种柳河干比《伐檀》,
黄流今已报安澜。
可怜一路青青色,
直到淮南总属官!
盘烟下层霄,山骨微负士。
阴阴日光淡。
漠漠风气古。
宝树压桥低,一溪环菜圃。
香山旧吟地,花径兼宿莽。
废寺亦荒凉,半间用茅补。
孤清耐久坐,客至何必主。
林静无匿声,虚檐应樵斧。
一赋何曾敌两京,也知土木费经营。
浊漳确是无情物,流尽繁华只此声。
乌蛮遗种称罗鬼,剽悍断头能掉尾。传从济火年代深,世土居然属宣慰。
我从里俗询大概。复取兴衰质诸史。中古荒茫不足论,渊源请自先朝始。
洪武初年祸乱平,远略伧荒来越巂。是时奢香一巾帼,跃马金陵谒天子。
承恩归去立奇功,一诺西南九驿通。却笑五丁开不到,乱山高下隔蚕丛。
二百余年太平业,世世分藩比臣妾。后来生聚启规模,四十八支互蟠结。
别开荆莽起台殿,硐户碉房高栉栉。已分王土作王臣,旋练夷兵护夷穴。
剁牛磔犬片言重,聚蚁屯蜂一呼集。布囊笼发毡覆肩,负弩操刀轻出没。
泰和功烈汾阳亚,神庙中年平播贼。当时亦用水西兵,驱使前行借余力。
酿成殃祸启祯朝,杀吏围城气渐骄。深宫南顾鞭难及,诸将西征功屡邀。
土司如狼吏如鼠,八捷余威弃归路。内庄一夜陨河魁,明日三军齐缟素。
眼中大创真无几,可惜偷安旋就抚。阁鸦关外晓传烽,霭翠营南夜鸣鼓。
迩来桑海变须臾,此辈根株未尽除。夷性陆梁还似故,朝家谋略故非疏。
经营特借强藩力,辛苦开疆一载余。至今父老犹能说,墨守输攻真劲敌。
老窠地险石作城,要陕不容双骑入。铜牙毒矢毙濡缕,竹柄长矛利钩棘。
马蹄过岭捷于猱,革甲环身轻似叶。连宵斫阵万炬明,散入深林晓无迹。
蛇神虫鬼助饕虐,飞食人头吐人血。砦前路断临奔壑,失势一摧千万尺。
四山伐木斫作厢,裹用牛皮冒生铁。石椒悬縆下槌门,雷斧轰天巨灵劈。
攀藤健儿气力尽,拍手蛮娘笑投石。重围坐困又经时,转粟方愁乏良策。
岂知存灭总关天,渠首终成戏下悬。万岭提封开四郡,一朝腥秽涤千年。
自此岩疆少蜂虿,余威远慑诸苗砦。空留徼外廓清功,自蹈人间僣亡罪。
此日重劳问罪师,乌飞三匝失栖枝。忽传耐德生还日,赵氏中山尚有儿。
乌蒙犄角称甥舅,曾是安坤旧婚媾。也挈遗孤代乞哀,复归故土希恩宥。
颇闻军令竞邀驩,满许闲田复见还。土贡纷纷呈铁踣,庚苴往往赐银盘。
寄语封疆诸大吏,从前开辟谈何易。莫贪扯手纳金钱,此事孤雏有深意。
输粮禽贼尔何功,王会图成戎索同。不见天心今厌乱,战场新鬼尽英雄。
滇池平,滇水清。滇南旷荡余空城,犬无夜吠鸡不鸣,将军奉诏初拔营。
几姓分旗遍行赏,同时帐下添厮养。何取边头户口繁,十年生聚滋奸党。
白头翁媪啼且僵,弃掷不得收戎行。翻身一仆委沟壑,骨肉满眼纷飘扬。
红颜如花扶上马,坡高惊堕珊瑚把。儿郎新嫁羽林军,山下人逢执鞭者。
近前一队飞尘起,中有伤心泪偷洒。朝家本意重开边,剧贼初平近十年。
尔等累累皆鬼妾,偷生敢复祈哀怜。即如滇城围,七月未能下。
戍卒垒频高,书生箸谁借。君不见禁旅一出西南通,煌煌中旨褒肤公。
参军夸谋士夸勇,逢时多少称英雄。绿旗只合就裁汰,那许尺寸贪天功。
从此归成垂白叟,卖刀买犊安农亩。犹及生儿际太平,家家相贺持羊酒。
蛮中六月交,山路苦焚爇。卧闻夜雨来,快起寻乳穴。
入洞微有声,足底响呜咽。出山忽震怒,闪睒不容掣。
岩前汇奔流,人骇马辟易。来如曳组练,一线注飞白。
跌为渊潭深,湛湛落澄碧。石牙互参错,吞吐霹雳舌。
直从湾澴底,跳沫腾百尺。惨惨天变容,凛凛风作雪。
冈头杜宇叫,万竹划然裂。将归得奇观,顿解肺肝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