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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热情如奔车,一发不可遏。又如江海潮,澎湃无时竭。

    心血与相搏,金铁能摧折。危邦百不意,乃为儿女泄。

    随世非所甘,媚灶有不屑。囊底出余智,犹堪扫胡羯。

    谁令天下士,但奋笔与舌。亭亭一女郎,使我精神活。

    岂必惑美好,回眸气已夺。由来男女间,初见缘法结。

    如漆常附胶,如电辄生热。一念长千障,万古未易减。

    便是鸠盘茶,直同佛菩萨。矧兹少女心,时以脸霞达。

    故知得亦徵,肝脑遭鞭挞。热情尔何为,万感肠欲裂。

    论诗不我宗,诗亡在旦夕。古人善为诗,非但拘一格。

    作者同其人,意境有什百。矧乃今异古,人事穷变革。

    空前成兹世,矛盾供刻划。古人之所有,今人尽已获。

    今人之所有,古人不可得。意境到情辞,一一换颜色。

    岂徒物非古,杂出千智识。古亦一仁义,今亦一道德。

    闭关古中华,互市今万国。墨守一家言,于古已耳食。

    今情作古语,虚伪无气力。浅者况空疏,古籍纷作贼。

    又不解经史,诸子亦莫悉。勤取古诗词,句摹而字勒。

    譬彼黄口儿,背书或写兽。门户傍老辈,标榜号法则。

    呜呼邦之耻,安得浊流塞。

    呜呼吾安往兮吾其东,扶桑之水可以濯我胸。我欲一蹴落日红,尽驱武士亲劳农。

    尽收三阪之金银钢铁铜。日本中华本弟兄,胡为兵革犹汹汹。

    少壮之欲方无穷,重臣元老两耳聋。委蛇狼狈商与工,财赋已竭聚敛充。

    军兴十室今九空,望夫思子多妇翁。相煎萁豆使我心仲仲。

    孰云久战中国必无倖,我如百足之虫彼狂童。彼又如暴富之家婴灾凶。

    浅者但闻飞机大炮唐克之车声隆隆。危疑恐惧震厥躬。

    安得一朝紫气生日宫,百万铁锤镰刀之众歌其中。

    东方携手车书同,炎黄之裔大和风。青天白日之旗扬苍穹,樱花之下大醉倾千钟。

    呜呼吾安往兮吾其南,太平洋之风浩浩天蔚蓝。

    殖民之地皆我土,夷为法属英属荷属时两三。更有菲律宾海南岛遥为东方门户之守监。

    高鼻群胡丰其颔,中华人民舌已钳。远东争霸此可探,诛求将护如养蚕。

    又如奔马遭羁衔,动多不平情岂甘。民亦劳止金在函,棕榈椰橡胜祀楠。

    树木乃以供贪婪,但望祖国生奇男。神武能举夷狄戡,近闻禦寇争负担。

    富者劳者靳与骖,有民如此使饮酖。卧塌熟睡他人酣,至今倭贼犹眈眈。

    群公念之何以堪,我肠自热我怀惭。我口肯似金人缄,我欲出之水火闻者疑狂憨。

    呜呼吾安往兮吾其西,欧洲阻海喧鲸鲵。枭雄豪猾长相睽,以邻为壑龟在泥。

    七十老翁穷笑啼,连鸡之势难俱栖。波兰走廊上天梯,从横无已征马嘶。

    不能事楚当事齐,进退终为触藩羝。捷克殷鉴近可稽,今日之世惟是俯仰于史达林希特勒莫索里尼。

    近东有土耳其与提携,濒海以西班牙为町畦,谁能更于北美以外筑亿万万里黄金之长堤。

    美人螓首手柔荑,挟弹年少争相窥。香多终见麝焚脐,那有世外桃源蹊。

    我恐地球如玻瓈,雷霆一击粉碎而离披。夜气所召岂苟免,质胜物极观其倪。

    据乱遍地多蒺藜,我欲歌之心惨凄。呜呼吾安往兮吾其前,中华健儿在幽燕。

    亦在两河三晋百粤江淮之山川。游击神勇万众传,海军死绥谁则怜。

    黄埔子弟拔帜先,矫捷师旅数川滇。红军能以正为偏,制敌孙郎如有权。

    宁为玉碎无瓦全,再接再厉常摧坚。慰劳来者张其拳,我欲从之心茫然。

    用短杀贼非所贤,口说差堪逐少年。不然飞书草檄宣,我为健儿歌一篇。

    我为健儿广播铙歌于大千,摩崖我有笔如椽。临流顾影犹翩翩,微恨鬓脚二毛骈。

    平生飞腾欲上天,前乎前乎奈何淹市廛,不闻炮火闻管弦。

    呜呼东西南北靡所骋,欲前又恐路多梗。呜呼吾安往兮吾其留,自冬徂夏天如愁。

    雾如屏障雨无休,赤日剥肤如在囚,山林城市宜冥搜。

    有时也使人意柔,坡行往往出野趣。树阴一绿皆田畴,得晴能游明我眸。

    佳辰有几惟春秋,果木不大毋苛求。广柑甜美无或侔,酒酣可以润我喉。

    流亡册万来他州,中人俯仰常有忧。豪强之家歌舞犹,离车兵气杂牛溲。

    飞贼不来习愈偷,閒人侈口腾众咻。胜则惊疑败掉头,此辈曾未浊流投。

    一官旅退閒我谋,半菽支撑二年周。亦云官大我欲羞,大人虎变今巢鸠。

    邦陋到眼盾与矛,伤哉刍豆羁骅骝。

    夜迥凿石声丁丁,十数劳力谋其成。醵金为壕求苟免,直使土木当倭兵。

    君子不立岩墙下,古人之言今风行。疏于防空寇必至,达官闻角心先惊。

    至竟百姓死谁手,虎伥遍地孤凭城。今年重庆人又满,近如武汉前南京。

    匕见图穷敌益蹙,要知戡乱从艰贞。交亲纷纷但远祸,迁地勤自驱妇婴。

    我闻大勇始无畏,危疑恐惧皆人情。独嗟为人筑壕者,置身无地容偷生。

    江防一掷千头颅,举族气欲吞东吴。兵丁争先士争呼,大官闻捷心瞻舒。

    流亡百姓纷嗟吁,舟车行李如追逋。新来田家镇又墟,城市日蹙夷场腴。

    要知此局非全输,卷土犹堪起一隅。智者虽怯多农夫,教训生聚终沼吴。

    剥极必复将得舆,官邪古来供驱除。况乃敌亦喧城狐,以彼例此皆区区。

    莫畏人民怀异图,莫畏奋臂少年俱。莫畏赤帜人争趋,莫畏邻国还我虞。

    兴邦惟是亲中苏,自强岂遂宋元如。否则张脉空趑趄,由今不变吾其鱼。

    左旋右顾墨与朱,多歧能前多里途。三民主义如夜珠,君看照澈光明庐。

    炮火开,难民来,吴淞战舰乱云堆。谁为戎首实致此,真见黎庶罹奇灾。

    妻子爷娘走离散,蓬头跣足狼狈哉。蛇行里巷动千百,呻吟老弱啼婴孩。

    无食无衣但僵卧,室家行李天一涯。胡人高鼻不相恤,囊沙网铁横路隈。

    亦有奔车出巨厦,顾盼意态殊巍巍。汝曹共尽初不料,自天飞弹焚千骸。

    或资盗粮或为寇,心死直使肝肠摧。市廛强者半袖手,流亡载道行谁哀。

    万众同仇出处异,事急豪富皆奸回。吁嗟乎,难民难民尔何辜,不为雄鬼争前驱,不为千金之子全其躯。

    仓皇牵率到妇孺,喜怒死生悬众狙。吁嗟乎,难民难民尔何辜,不生两翼腾天衢,不生江海为潜鱼。

    遭逢乱世宁有倖,君不见欧洲大战人相屠。我闻昔在上耳其,浴血三年与故都。

    又闻近在西班牙,肉搏举国无完肤。苟免终为民族耻,会须以一当千夫。

    劳师袭远古所忌,骄兵必败祗区区。难民难民尔莫悲,长江天堑曾吞胡。

    共尔挥戈更逐日,幽燕指顾收舆图。

    沿坡紫罗兰,旁出杂苔藓。幽艳不自惜,含风如有腼。

    桂后菊始苞,游人偶流眄。意轻尔草本,循寻任蹂践。

    身世谁相亲,独叹胡儿善。园庭广栽种,坟起极奥衍。

    环以玲珑石,过者致绻缱。始知人间世,俗贵物亦显。

    我来哀此花,柔驯胜豚犬。胡见实有恩,孰与汉深浅。

    墙角月来迟,光明出深黑。裸裎起徘徊,风绝夜如默。

    月光非不好,但恐远飞贼。安得腾天空,杀贼奋两翼。

    枯槐方聚蚁,甚似可怜国。亦知战必胜,贼去聊喘息。

    行恐长骄盈,岂独忧贪墨。由今百无变,政与贼俱熄。

    待晓步庭除,爱此残月色。

    君从昆明来,疑带劫灰至。五三五四日,飞贼焚渝市。

    初闻角声厉,俄惊枪炮利。自空掷弹丸,万户遂如沸。

    望衡裁数武,燃烧遍市肆。我楼被雨弹,屋角洞无翳。

    邻右楼亦倾,乃类鸟垂翅。扶伤救死中,腥风动触鼻。

    老弱困提挈,妇孺半惨毙。人焦行李塞,满地见委弃。

    一路哭声哀,火光烛天地。月与火争光,幻出此何世。

    西夷远交者,入瓮亦请试。高坡卐字旗,倏忽供烽燧。

    乌合各为谋,彼哉日德意。吾生自无涯,世变今益恣。

    贼强况阻兵,宜数挟其器。岂类周大官,云胡尔不备。

    痛定念疮痍,要更持众志。多君远游人,能说滇中帅。

    感逝增凄哀,分我忧时泪。冥赓本英杰,死坐群小累。

    遂合限中寿,萧衍亦难致。五华山下客,抵党负予智。

    才生为世月,奴蓄必败事。浊绪我有思,历劫君须记。

    还将杜陵笔,挥洒壮澳帜。

    一官亦何为,所得但在口。口亦何所得,大嚼外无有。

    谋议百不售,狐鼠白日走。朝气杂衰微,矛盾出户牖。

    物极变将穷,举世如中酒。吾华虱其间,岂更能保守。

    就令无此役,犹当善求友。倭贼自明季,剽海亦已久。

    一朝跻大邦,动敢为戎首。政制号维新,劫持武人手。

    山县气犹张,伊藤骨早朽。势已成弩末,妄欲贯杨柳。

    军兴十七月,十室空八九。牵儿尽嫠妇,野哭到黄耇。

    工农竭汗血,少壮印在肘。富者多趑趄,但办唯与否。

    民敝外仍强,匕见露群丑。故知小加大,成败初易剖。

    焉有塞江河,区区一培塿。局终利炎黄,起作狮子吼。

    祗虑卷土来,拖纳更纳垢。我歌心有危,安得苗去莠。

    中流把一钱,无能为左右。

    关于诗人

    林庚白

    林庚白(1897~1941),原名学衡,字凌南,又字众难,自号摩登和尚,民国时期诗人、政治人物。1897年(另有1894年、1896年之说)生于福建省闽侯县螺洲镇(今福州市仓山区螺洲镇州尾村)。幼孤早慧,由其姐抚养长成。8岁便负笈北京,一生热心政治,曾加入京津同盟会,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。林庚白是南社著名诗人,有“诗怪”之称。创作诗文很多,先后编校《庚白诗存》、《庚白诗词集》,还著有《孑楼随笔》、《孑楼诗词话》等等,为南社健将。